写字楼的反光玻璃上划过第一道白痕时，人们还没意识到灾难降临。直到银灰色云层翻涌着压到摩天楼腰间，柏油路面突然绽开无数白花——拳头大的冰雹砸下来了。
十字路口的车流瞬间凝固。冰雹砸在引擎盖上激起青烟，红绿灯在狂乱闪烁后彻底熄灭。骑电动车的外卖员慌忙躲进报刊亭，保温箱里的奶茶与冰雹同时坠地，乳白色液体混着碎冰在马路牙子旁蜿蜒。公交站台的广告灯箱迸出火花，某位明星代言的珠宝海报被冰棱刺穿，昂贵的蓝宝石项链蒙上了霜。
我贴着商场旋转门张望，看见穿西装的白领们顶着公文包在冰雹中狂奔。有个姑娘的高跟鞋卡进排水栅格，她索性甩掉鞋子，丝袜瞬间被冰碴割出蛛网裂痕。对面奢侈品店的防弹玻璃幕墙嗡嗡震颤，模特脖颈上的丝巾被狂风卷起，缠住路边倒伏的共享单车，车筐里积满剔透的冰球。
地铁口涌出薄荷色的荧光——那是无数手机屏幕的亮光。穿JK制服的女孩们挤在自动贩售机旁，看着冰雹打碎顶楼的霓虹灯牌。”轻食沙拉”的“沙”字轰然坠落，LED碎片像星尘洒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雨棚上。穿黄马甲的环卫工抱着扫帚蹲在墙角，塑料簸箕倒扣在头上，冰雹砸出的鼓点竟带着爵士乐的韵律。
最惊心动魄的是商场玻璃穹顶。当冰雹在钢化玻璃上凿出第一圈裂纹，保安嘶吼着驱散中庭人群。裂纹像疯长的银色藤蔓，在人们头顶织出死亡蛛网。穿玩偶服的发传单小哥突然扑向哭闹的幼童，熊猫头套被冰雹砸出凹陷的瞬间，水晶吊灯轰然坠落，在距他们三步远的地方摔成满地星芒。
两小时后，冰雹渐歇。城市像被塞进碎冰机的鸡尾酒，满地都是晶莹的残渣。外卖平台瘫痪的提示音中，便利店老板搬出热饮机，白领把湿透的西装铺在空调出风口。穿破丝袜的姑娘赤脚踩过积水，忽然指着天空笑起来——雨后的火烧云倒映在破碎的玻璃幕墙上，仿佛给城市打了万花筒般的补丁。